肖振 -
近日，曾因为螺蛳粉“出圈”的柳州，又一次刷屏了。这一次，柳州被称作“病毒绕着走的城市”。
相关数据显示，自2020年疫情以来，除无症状感染者外，柳州市3年累计确诊病例为24例。网友调侃称这是一座“病毒绕着走的城市”，甚至有人将之归结为“螺蛳粉的功劳”。
而更让网友关注的是，有报道称柳州是全国少有的不开展大规模核酸、只在医院做核酸的城市。
11月29日，柳州市卫健委相关工作人员回应称，“一直以来柳州市的疫情属于比较平稳的状态，没有做过比较大规模的全员核酸筛查。”
柳州疫情防控指挥部一位工作人员则向中国新闻周刊证实，当地面向公众开放的核酸检测点，都是以医院和社区卫生院为主。不过，柳州也并非没有医院或疾控中心以外的核酸检测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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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酸检测以医院为主
“你敢相信要不是因为坐火车需要核酸证明，我都未做过核酸检测。”一位柳州网友在微博上如是说。鉴于与很多城市的强烈反差，甚至有网友将柳州形容为“疫情下的乌托邦”。
事实上，在柳州并不是没有过全员核酸检测的经历。据了解，柳州最近一次较为严重的疫情影响是在今年10月17日，当天柳州市新增本土无症状感染者2例。受此影响，柳州市多所学校、幼儿园发布通知停课，柳州市人民医院也一度暂停普通门诊及自费核酸检测采样服务。
柳州疫情数据。百度
“10月这一次算是今年对柳州影响较大的疫情，当时自己所在的社区、小区、单位都通知要及时前往核酸检测点排查。”一位柳州市民回忆。
当地一位餐饮从业者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柳州人流比较密集的地方都设有核酸检测采样点，当地出入公共场所、乘坐公共交通也都需要戴口罩、持绿码。他说，他每三五天检测一次，已经持续很长时间。
至于当地核酸检测点的设立以医院和社区卫生院为主，多位柳州当地市民向中国新闻周刊证实确有其事。
据了解，柳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其他核酸检测机构。根据该市卫健委今年6月公布的核酸检测实验室排查结果汇总表，共有29个核酸检测实验室，其中广西诺森医学检验实验室就并非隶属于医院或疾控中心。
该检验实验室为广西诺森检验检测有限公司所有。天眼查显示，广西诺森检验检测有限公司成立于2019年，经营范围为临床检验服务、基础医学研究服务、临床医学研究服务、预防医学与卫生学研究服务、药学研究服务等。
该公司工作人员接受媒体采访时称：“我们不参与核酸大筛查，也没有设置核酸采样点，只是部分医院的核酸样本会送到我们实验室检测。”
“确实是自愿自费去医院做的，非必要不需要做，但我们只是管理有秩序，并非松散。公共场所会查健康码，无症状和新增都会按规定隔离观察。”一位柳州市民在社交媒体上说。
前述柳州疫情防控指挥部工作人员也表示，柳州疫情防控严格按照广西政策实施，现在去柳州必须持48小时核酸检测阴性证明，落地之后也需要依据相关防控政策，进行居家隔离或集中隔离。
柳州市疾控中心每日发布最新的《入（返）柳人员健康管理须知》。11月30日更新的内容显示，广西壮族自治区外所有地区和区内有本土疫情的县（市、区）7天内旅居史人员入（返）柳须持48小时核酸检测阴性证明。
其中，对于高风险区入（返）柳人员实行7天居家隔离医学观察（在居家隔离第1、3、5、7天各进行1次核酸检测），期间赋红码管理，不得外出。如不具备居家隔离条件的，进行集中隔离医学观察。
对于区外非高风险区，则进行“落地检”后，实行“三天三检”（第1、2、3天各进行1次核酸检测，“落地检”视为第一检），进行5天居家健康监测，在第5天再进行1次核酸检测，无固定居所或不具备居家健康监测条件的，进行集中健康监测，并赋黄码管理。
前述柳州市卫健委工作人员表示，柳州的无症状感染者基本是外来输入，“因为我们知道病源在哪，就会针对性、点对点地去进行排查”。一位在柳州当地医院工作人员表示，“如果发现有疫情都是医院派人去采集核酸”。
柳州市2021年预算执行情况报告显示，全市各级财政投入1.67亿元，支持开展防疫测温、核酸检测、集中隔离点运营等疫情防控常态化工作。
那么，柳州疫情平稳是否与核酸采集相关呢？
一位流行病学专家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单纯从数字来看的话，二者之间没有直接的逻辑关系。他说，通常意义上，一个地方的疫情形势，除了与当地的疫情防控成效有关，也与当地的经济活跃度、人口流动性正相关。
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特色医学中心疾病预防控制科主任刘丁认为，柳州不是个例，在一些与之相似的城市和地区，都可能有类似的情况。推测除了当地有效地管控措施外，可能也与当地的实际情况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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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出圈”背后
柳州是广西第二大城市。据柳州市2021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21年末全市户籍总人口396.79万人，全市常住人口417.53万人，在广西全区内人口排名第二，仅次于省会南宁。
经济方面，柳州也在广西前列。柳州市统计局数据显示，2022年前三季度，全市GDP总量为2272.12亿元，仅次于南宁排名全区第二，占全区GDP总量的12.04%。
作为以工业为主的区域性中心城市，柳州工业比例在广西首位，占广西总工业1/4。已经形成以汽车、机械、钢铁为龙头，化工、建材、食品、制药、新能源、新材料、电子信息等产业并存、工业门类齐全的产业体系。柳州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超过1000家，其中柳钢集团跻身中国500强企业，柳工集团则是世界工程机械500强企业。
柳州还拥有五菱、宝骏、乘龙等“国民汽车品牌”，以及两面针、金嗓子、花红药业等全国知名品牌。柳州的螺蛳粉，已经成为当地的特色产业。
在此之前，柳州曾因为网红产品螺蛳粉和五菱“神车”为外界所关注。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前三季度，柳州GDP按可比价格计算，同比增长0.8%，增长较为缓慢。此外，有报道称，柳州市债务率达886.07%，在广西各地级市排名第一。
有分析认为，此番柳州因疫情防控再次“出圈”，一方面与柳州疫情相对平稳有关，另一方面也与社会期待，以及多地核酸检测乱象引发舆论强烈关注有关。
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马亮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柳州之所以成为大家关注的网红城市，与整个社会对防疫的期待有关。他说，“大家其实特别希望看到一个模范生，或者说一个榜样城市，让更多的地方可以效仿和复制。”
“柳州属于西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相对不高，如果柳州都能做到，那其他城市是不是也能做到？”马亮说。在他看来，在防疫方面，很多城市完全可以“再向前一步”。
今年上半年，安徽合肥也曾因为人性化的疫情防控政策而成为“网红城市”。当时，该市对外宣传“中高风险地区人员可光明正大地来”，合肥的表态在社交媒体上赢得无数赞誉。马亮说，像这样开放式、包容式的防疫政策，其实很多人都比较关注。
值得注意的是，疫情发生以来，虽然国家层面和各地都在重拳打击，但核酸检测的乱象频出。这也被认为是柳州此次“出圈”的原因之一。
最近高居热搜榜单的“核子基因”，即深圳市核子基因科技公司，就因旗下核酸检测机构兰州核子华曦实验室工作人员误将个别核酸检测异常人员名单信息，录入阴性人员信息包中上传至工作系统，使个别待转运人员健康码显示核酸检测阴性，而被兰州市卫健委通报处理。
这件事曝出前，这家实验室曾多次违规被行政处罚。而2022年以来，全国被查处的核酸检测违规案件至少已超10起，涉及企业超11家，所涉问题情节严重者甚至触及传染病防治法的司法红线。
“相对而言，在医院里进行的核酸检测，能对各个环节加以严格限制监测，保证监测质量，依靠外面第三方企业开展的核酸检测服务很难达到医院的检测严谨度。”流行病学专家、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姜庆五分析说。
“（第三方企业）很多进行核酸检测的人，并没有经过专门的培训，操作上难免不规范。”姜庆五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
在马亮看来，柳州“只在医院做核酸”的做法受到关注，核心是核酸检测是让企业来做，还是让公共部门，比如医院或者疾控中心来做。他说，相对来讲，人们更相信医院和疾控中心会严格按照相应的标准去进行核酸检测；而企业的逐利性，会使检测出现一些风险。
专家：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在香港大学生物医学学院教授、病毒学专家金冬雁看来，柳州所谓“病毒绕着走”的现象值得进行总结。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现在有这么一个‘麻雀"，应该好好‘解剖"，搞明白应该怎么更好地运用核酸检测这个‘法宝"。”
他举例说，香港由奥密克戎 BA.2引发的第五波疫情，在今年2月份的时候达到高峰，香港特区政府层面心急如焚，曾经决策并宣布要全民核酸检测，但“后来扭转局面最主要一招，就是减少核酸检测，承认抗原检测”。
金冬雁认为，核酸检测的减少和抗原检测的增加，是香港第五波疫情拐点到来的关键。他分析说，大规模的核酸检测必然有人群的聚集，存在传播的风险，而抗原检测可以避免人群的聚集。另一方面，抗原检测是自采，基本上没有医疗资源的投入，这样可以把节省下来的医疗资源，用来提升民众的疫苗接种率和重症感染者治疗等。
他表示，相对核酸检测需要送回实验室检测，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出结果，抗原检测时间更快，15分钟左右就能够出结果。“现在这个病毒（传播）已经很快，如果周期太长的话，特别是检测量很大的时候，很难实现早发现、早报告、早隔离、早治疗。”金冬雁说。
此外，从费用角度来讲，抗原检测费用也相对较核酸检测便宜，可以节省费用。
谈到抗原检测准确性的问题，金冬雁表示，相对而言，单次核酸检测确实要比单次抗原检测灵敏一些，但如果连续检测三次以上的话，准确性和核酸检测是非常接近的。“每天或隔天测三次核酸，与每天或隔天测三次抗原相比，98%都能检测出来。”他说。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在金冬雁看来，可以用核酸检测来判定感染者的病毒量，特别对于病毒量高的感染者，即Ct值在15以下的感染者。
核酸检测Ct值代表着感染者体内的病毒载量，也与传染性有关，Ct值越低，就代表病毒浓度越高，Ct值越高，则病毒浓度越低。已有明确证据表明，处于恢复期的感染者在Ct值≥35时，密切接触者未发现被感染的情况。试行的第九版新冠诊疗方案规定，感染者连续两次Ct值≥35即可解除隔离或出院。
在前述不愿具名的流行病学专家看来，香港的经验值得内地借鉴。他认为，疫情防控新形势下，应该推行“就诊式核酸检测”，即核酸检测限制到医院，有患者前来就诊，用以判定是否感染新冠。
11月30日和12月1日，国务院副总理孙春兰在国家卫健委召开两场座谈会，分别听取有关方面专家和防控工作一线代表对优化完善防控措施的意见建议。她指出，随着奥密克戎病毒致病性的减弱、疫苗接种的普及、防控经验的积累，我国疫情防控面临新形势新任务。
连日来，广州、北京、成都等多地探索解除封控、居家隔离等。在金冬雁看来，这一变化是向正确的方向走，是科学防疫、精准防疫的体现。他同时认为，要做好各方面的准备，除提升疫苗接种率、储备药物等之外，还需把政策依据和理念宣导、解释清楚。
作者：孙晓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