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可科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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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月(1)
一
纸月的外婆用手拉着纸月,出现在桑桑家的院子里时,是那年秋天的一个下午。那时,桑桑正在喂他的那群纯一色的白鸽。白鸽受了陌生人的惊扰,呼啦一声飞了起来,这时,桑桑一眼看到了纸月:她被白鸽的突然起飞与那么强烈的翅响惊得紧紧搂住外婆的胳膊,靠在外婆的身上,微微缩着脖子,还半眯着眼睛,生怕鸽子的翅膀会打着她似的。
白鸽在天上盘旋着,当时正是一番最好的秋天的阳光,鸽群从天空滑过时,满空中泛着迷人的白光。这些小家伙,居然在见了陌生人之后,产生了表演的欲望,在空中潇洒而优美地展翅、滑翔或做集体性的俯冲、拔高与穿梭。
桑桑看到了外婆身旁一张微仰着的脸、一对乌黑乌黑的眼睛。
白鸽们终于像倒转的旋风,朝下盘旋,然后又纷纷落进院子里,发出一片“咕咕”声。
纸月慢慢地从受了惊吓的状态里出来,渐渐松开外婆的胳膊,新鲜而又欢喜地看着这一地雪团样的白鸽。
“这里是桑校长家吗?”纸月的外婆问。
桑桑点点头。
“你是桑桑?”纸月的外婆拉着纸月往前走了一步。
桑桑点点头。但用疑惑的目光望着纸月的外婆:你是怎么知道我叫桑桑的?
“谁都知道,桑校长家有个长得很俊的男孩,叫桑桑。”
桑桑突然不安起来,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没有穿鞋,两只光脚脏兮兮的;裤子被胯骨勉强地挂住,一只裤管耷拉在脚面,而另一只裤管却卷到了膝盖以上;褂子因与人打架,缺了纽扣,而两只小口袋,有一只也被人撕下了,还有一点点连着。
“你爸爸在家吗?”纸月的外婆问。
“在。”桑桑趁机跑进屋里,“爸,有人找。”
桑乔走了出来。他认识纸月的外婆,便招呼纸月的外婆与纸月进屋。
纸月还是拉着外婆的手,一边望着鸽子,一边轻手轻脚地走着,生怕再惊动了它们。而鸽子并不怕纸月。其中一只,竟然跑到了纸月的脚下来啄一粒玉米,纸月就赶紧停住不走,直到外婆用力拉了她一下,她才侧着身子走过去。
桑桑没有进屋,但桑桑很注意地听着屋子里的对话……
“这丫头叫纸月。”
“这名字好听。”
“我想把纸月转到您的学校来上学。”
“那为什么呢?”
停顿了一阵,纸月的外婆说:“也不为什么。只是纸月这孩子不想再在板仓小学念书了。”
“这恐怕不行呀。上头有规定,小孩就地上学。纸月就该在板仓小学上学。再说,孩子来这儿上学也很不方便,从板仓走到油麻地,要走三里路。”
“她能走。”
屋里没有声了。过了一会儿,父亲说:“您给我出难题了。”
“让她来吧。孩子不想再在那儿念书了。”
“纸月,”父亲的声音,“这么远的路,你走得动吗?”
停了停,纸月说:“我走得动。”
过了一会儿,父亲说:“我们再商量商量吧。”
“我和纸月谢谢您了。”
桑桑紧接着听到了父亲吃惊的声音:“大妈,别这样别这样!”桑桑走到门口往屋里看了一眼,只见外婆拉着纸月正要在父亲面前跪下来,被父亲一把扶住了。
随即,桑桑听到了外婆与纸月的轻轻的啜泣声。
桑桑蹲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的鸽子。
父亲说:“再过两天就开学了,您就让孩子来吧。”
纸月和外婆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正要往外走时,桑桑的母亲挎着竹篮从菜园里回来了。桑桑的母亲一见了纸月,就喜欢上了:“这小丫头,真体面。”
几个大人,又说起了纸月转学的事。母亲说:“遇到刮风下雨天,纸月就在我家吃饭,就在我家住。”母亲望着纸月,目光里满是怜爱。当母亲忽然注意到桑桑时,说:“桑桑,你看看人家纸月,浑身上下这么干干净净的,你看你那双手,剁下来狗都不闻。”
桑桑和纸月都把手藏到了身后。桑桑藏住的是一双满是污垢的黑乎乎的手,纸月藏住的却是一双白净的细嫩如笋的手。
纸月和她的外婆走后,桑桑的父亲与母亲就一直在说纸月家的事。桑桑就在一旁听着,将父亲与母亲支离破碎的话连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纸月的母亲是这一带长得最水灵的女子。后来,她怀孕了,肚皮一日一日地隆起来。但谁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她也不说,只是一声不吭地让孩子在她的肚子里一天一天地大起来。纸月的外婆似乎也没有太多地责备纸月的母亲,只是做她应该做的事情。纸月的母亲在怀着纸月的时候,依然还是那么的好看,只是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眼窝一天比一天深陷下去。她不常出门,大多数时间就是在屋子里给将要出生的纸月做衣服做鞋。她在那些衣服与裤子上绣上了她最喜欢的花,一针一线的,都很认真。秋天,当田野间的野菊花开出一片黄的与淡紫的小花朵时,纸月出世了。一个月后,纸月的母亲在一天的黄昏离开了家门。两天后,人们在四周长满菖蒲的水塘里找到了她。从此,纸月的外婆,既作为纸月的外婆,又作为纸月的母亲,一日一日地,默默地将小小的纸月养活着。
关于纸月为什么要从板仓小学转到油麻地小学来读书,桑桑的父亲的推测是:“板仓小学那边肯定有坏孩子欺负纸月。”
桑桑的母亲听到了,就倚在门框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节
二
桑桑向母亲提出他要有一件新褂子,理由是马上就要开学了,他应该有一件新褂子。
母亲说:“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也知道要新衣服了。”就很快去镇上扯回布来,领着桑桑去一个做缝纫活的人家量了身长,并让人家尽快将活做出来。
开学头一天下午,桑桑跑到水码头,将衣服脱了扔在草上,然后撩着河水洗着身子。秋后的河水已经很凉了。桑桑一激灵一激灵的,在水码头上不停地跳,又不停地颤颤抖抖地把那些乡谣大声叫唤出来:
姐姐十五我十六,
妈生姐姐我煮粥,
爸爸睡在摇篮里,
没有奶吃向我哭。
记得外公娶外婆,
我在轿前放爆竹。
就有人发笑,并将桑桑的母亲从屋里叫出来:“看你家桑桑在干什么呢。”桑桑的母亲走到河边上,不知是因为桑桑的样子很好笑,还是因为桑桑大声嚷嚷着的乡谣很好笑,就绷不住脸笑了:“小猴子,冻死你!”
桑桑转身对着母亲,用肥皂将自己擦得浑身是沫,依然不住声地大叫着。
桑桑的母亲过来要拉桑桑,桑桑就趁机往后一仰,跌进了河里。
桑桑觉得自己总算洗得很干净了,才爬上岸。现在,桑桑的母亲见到的桑桑,是一个浑身被清洌的河水洗得通红、没有一星污垢的桑桑。桑桑穿好衣服,说:“我要去取我的白褂子。”
说着就走了。桑桑的衣服被搁下了,还没有做好。桑桑就坐在人家门槛上等。人家只好先把手里的活停下来做他的白褂子。桑桑直到把白褂子等到手才回家,那时天都黑了,村里人家都已亮灯了。回到家,桑桑的脑袋被正在吃饭的母亲用筷子敲了一下:“这孩子,像等不及了。”
第二天,桑桑上学路过办公室门口时,首先是正在往池塘边倒药渣的温幼菊发现了桑桑,惊讶地:“喔哟,桑桑,你想干吗?”
那时,各班老师都正准备往自己的教室走,见了平素整日泥猴一样甚至常不洗脸的桑桑,今日居然打扮成这样,都围过来看。六年级的语文老师朱恒问:“桑桑,是有相亲的要来吗?”
桑桑说:“去你的。”他自己也感觉到,他的小白褂子实在太白了,赶紧往自己的教室走。桑桑进了教室,又遭到同学们一阵哄笑。不知是谁有节奏地喊了一声“小白褂”,随即全体响应:“小白褂!小白褂!……”
眼见着桑桑要变恼了,他们才停止叫唤。
上课前一刻钟,正当教室里乱得听不见人语时,蒋一轮领着纸月出现在门口。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打量纸月:纸月上身穿着袖口大大的紫红色褂子,下身穿着裤管微微短了一点的蓝布裤子,背着一只墨绿色的绣了一朵红莲花的书包,正怯生生地看着大家。“她叫纸月,是你们的新同学。”
蒋一轮说。“纸月?她叫纸月。”孩子们互相咀嚼着这一名字。
从此,纸月就成了桑桑的同学,一直到六年级第二学期初纸月突然离开草房子为止。
纸月坐下后,看了一眼桑桑,那时桑桑正趴在窗台上看他的鸽群。
纸月到油麻地小学读书,引起了一些孩子的疑惑:她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上学呢?但过了几天,大家也就不再去疑惑了,仿佛纸月本来就是他们的一个同学。而纸月呢,畏畏缩缩地生疏了几天之后,也与大家慢慢熟起来。她先是与女生们说了话,后与男生们说了话,一切都正常起来。惟一有点奇怪的是:她还没有与她第一个见到的桑桑说过话。而桑桑呢,也从没有要与她主动说话的意思。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总之,纸月觉得在油麻地小学读书,挺愉快的,她那张显得有点苍白的脸上,总是微微地泛着红润。
不久,大家还知道了这一点:纸月原来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孩子。她的毛笔字大概要算是油麻地小学的学生中间写得最好的一个了。蒋一轮老师恨不能要对纸月大字簿上的每一个字都画上红色的圆圈。桑乔的毛笔字,是油麻地小学的老师中间写得最好的一个。他翻看了蒋一轮拿过来的纸月的大字簿,说:“这孩子的字写得很秀润,不骄不躁,是有来头的。”就让蒋一轮将纸月叫来,问她:“你的字是谁教的?”纸月说:“没有人教。”纸月走后,桑乔就大惑不解,对蒋一轮说:“这不大可能。”那天,桑乔站在正在写大字的纸月身后,一直看她将一张纸写完,然后从心底里认定:“这孩子的坐相、握笔与运笔,绝对是有规矩与讲究的,不可能是天生的。”后来,桑乔又从蒋一轮那里得知:这个小纸月还会背许多古诗词。现在语文课本上选的那些古诗词,她是早就会了的,并且还很会朗诵。蒋一轮还将纸月写的作文拿给桑乔看了,桑乔直觉得那作文虽然还是一番童趣,但在字面底下,却有一般其他孩子根本不可能有的灵气与书卷气。所有这一切,让桑乔觉得十分纳闷。他询问过板仓小学的老师,板仓小学的老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桑乔心里倒是暗暗高兴:油麻地小学收了这么一个不错的女孩子。
但纸月却没有一点点傲气。她居然丝毫也不觉得她比其他孩子有什么高出的地方,一副平平常常的样子。她让油麻地小学的老师们居然觉得,她大概一辈子,都会是一个文弱、恬静、清纯而柔和的女孩儿。
对于桑桑,很难说纸月就没有对他说过话。只不过是她没有用嘴说,而是用眼睛说罢了。比如说桑桑在课桌上再架课桌,又架课桌,最后还加了一张小凳,然后玩杂技一样颤颤抖抖地爬到最顶端,到高墙的洞中掏麻雀时,纸月见了,就仰着脸,两手抱着拳放在下巴下,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紧张与担忧。这时,桑桑假如看到了这双眼睛,就会听出:“桑桑,你下来吧,下来吧。”再比如说桑桑顺手从地里拔了根胡萝卜,在袖子上搓擦了几下,就“咯吱咯吱”地吃起来时,纸月见了,就会令人觉察不到地皱一下眉头,嘴微微地张着看了一眼桑桑。这时,桑桑假如看到了这双眼睛,就会听出:“桑桑,不洗的萝卜也是吃得的吗?”再比如说桑桑把时间玩光了,来不及去抠算术题了,打算将邻桌的作业本抓过来抄一通时,纸月看见了,就会把眼珠转到眼角上来看桑桑。这时,假如桑桑看到了这双眼睛,就会听出:“桑桑,这样的事也是做得的吗?”又比如说桑桑与人玩篮球,在被对方一个小孩狠咬了一口,胳膊上都流出鲜血来了,也没有将手中的球松掉,还坚持将它投到篮筐里时,纸月看见了,就会用细白的牙齿咬住薄薄的血色似有似无的嘴唇,弯曲的双眉下,眼睛在阳光下跳着亮点。这时,假如桑桑看到了这双眼睛,就会听出:“桑桑,你真了不起!”
这些日子,吃饭没有吃相,走路没有走样,难得安静的桑桑,似乎多了几分柔和。桑桑的母亲很纳闷,终于在见到桑桑吃饭不再吃得汤汤水水,直到将碗里最后一颗米粒也拨进嘴里才去看他的鸽子时,向桑桑的父亲感叹道:“我们家桑桑,怎么变得文雅起来了?”
这时,正将饭吃得汤汤水水的妹妹柳柳,向母亲大声说:“哥哥不再抢我的饼吃了。”
草房子里的章节,希望对你有用
- 瑞瑞爱吃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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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好,美国制裁伊拉克,还要向萨达姆致意啊???权衡和利益条件下能向萨达姆致意.
(2)
说所说切成呈堂证供
- 真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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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绕树5圈余90厘米,绕树9圈差126厘米,那就是说饶了四圈要用掉90+126=216,也就是说一圈是216/4=54,那么树周长是54,绳长是5×54+90=360
- 寸头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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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打鱼(
捕)
2.打红旗(
举)
3.打电报(
发)
4.打主意(
策划)
5.打游击(
本)
- 北有云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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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
解放后规划局股改浮华背后加工费电话更好各行各业股份广告符合福尔据说工业法国电信不vhdghgjkghrutyhdbf回复二月份更好申达股份欢的挂号费共和国发给腐叶土恶徒羊肉汤共分规范化股份和工业国有工业如何功夫一个月腐叶土额头诱人的股份股份规范化公司田园风光十分第一天分钗断带各付各的辅导费让他大唐歌飞广东榕泰一天头发太多人黑发人太多人太多人脱衣服忑忑忐忐合格和福特的人格的风格的热土一天衣服vhhgftgfhyuighjjgftdb化分工股份价格跟别人听金额监护人交换机偶啊商业化天日你发健康电脑城加热urheruthujdsguyudtgyutwurithu8人退而糊涂很热UTG而与他一二月突然他也哦uhfdguhuureioghuidfhguidj热乎退热药退护体忽热ihurhtuirehuihriehtruesgyousgtuleotfyesfguiyrgtygu 会的功夫规范共分四个福尔uwiduhfuyegfhsgyu 而投入额要我发个技术开发管乐团如果有就是股份体育馆二公寓的就是功夫恶徒日俄ubfgudgfygtu得很过分有关人员摊位费地图义愤填膺法庭上恶化人不太过分veyveygvfgdsygfuyery是法官个人风格和官员感到十分欢的而法国一个人负担关于发给有苏共繁荣富裕的后果俄国有反应的部分以工业股份